“抓住孩子心思”的亲子共读

                         ——读《今天，我可以不上学吗？》

文/朱自强（儿童文学理论家、翻译家、作家）

读袁晓峰撰文、沈苑苑绘画的《今天，我可以不上学吗？》，我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刚刚翻译完的中川李枝子的一本教育著作《孩子都是问题儿童》。

中川李枝子是绘本作家，她的《古利和古拉》可谓日本绘本经典中的经典。《孩子都是问题儿童》是中川李枝子从她十七年的幼儿园老师的经验和体会中提炼出的教育智慧的结晶。其中有一句话令我不能忘怀——“我在绿色幼儿园工作的时候，经常探究的就是怎样才能抓住孩子的心思。”袁晓峰也是一位长期从事小学教育的优秀老师、优秀校长，现在她用绘本故事来“抓住孩子的心思”。

当一个孩子早晨起来，说出“今天，我真的不想去上学”时，有着很多可能的原因。可能是想睡个懒觉，可能只是想和妈妈撒撒娇，也可能是在学校遇到了困难。《今天，我可以不上学吗？》里的兰兰说出这句话，似乎只是和妈妈玩的一个游戏。兰兰说“今天，我真的不想去上学”是假装的，如果妈妈当真，很可能兰兰就假戏真做，真的不去上学了。现实生活中，一定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面对儿童教育，兰兰的妈妈是一位从容和镇定的妈妈。尽管绘本有少字化倾向，妈妈的话还是太少了，但是她说出的话却费了斟酌，耐人寻味。对兰兰说的“今天，我可以不上学吗”，妈妈的回应是“好像不可以吧”，而对兰兰的“今天，我可以去做时装模特吗”“今天，我可以去潜水吗”“今天，我可以像公主一样慢慢地享用很多很多早点吗”这些想象生活，妈妈没有用“好像”和“吧”，而是直接说“可以”，而且用了感叹号，表达了鼓励的态度。

对不去上学，并不坚决否定，对不上学而去做时装模特、去潜水，则予以肯定，兰兰妈这样做并不是娇宠孩子。绘本的叙事正如松居直所说的，是文字讲故事，绘画也在讲故事，而好的绘本，绘画会讲文字里没有的故事。在《今天，我可以不上学吗？》里，画家沈苑苑设计的绘画有好多重要的细节叙事。兰兰说第一句“妈妈，今天，我可以不上学吗”时，露出的不是请求的神色，而是顽皮的神色。我猜测，露出这样的神色，兰兰的语调也会是顽皮的吧。兰兰第二次说“妈妈，今天，我真的不想去上学”时，动作很夸张，引人怀疑其真实性。第三次说“今天，我就是不想去上学”的兰兰，手里拿着的是《梦想家威利》这本书，而这本书在此之前，是被妈妈拿在手中，也就是说，兰兰是从妈妈的手中要过这本书，然后说这句话的。也许就是这一系列绘画上的细节让妈妈看透了兰兰的心思，所以语气才从迟疑的“好像”，变成了笃定的感叹号。

为什么兰兰妈对女儿的心思能够明察秋毫？从整本书呈现的氛围来看，兰兰家好像是一个亲子阅读的家庭。我曾说，包括绘本在内的儿童文学是立于儿童的生命空间的文学。大人读孩子的书，会更理解孩子，大人和孩子一起读孩子的书，会更能“抓住孩子的心思”。

写出《今天，我可以不上学吗？》这个故事的袁晓峰老师自己不仅是全国十大读书人物，而且还是全国推动读书十大人物。我知道，袁老师一直与小孙女一起亲子共读，她推动读书是从自己家里开始的。我曾和袁老师一起出国讲学、同台讲演，平时也多有交往，时常听到袁老师讲述自己亲子共读中一些让人笑过后沉思的趣事。现在读绘本《今天，我可以不上学吗？》，才突然醒悟，那也是在“抓住孩子的心思”。也就是说，和孩子一起读书，也是袁晓峰老师创作灵感的源头之一。

美好的遇见

文/袁晓峰

有一个爱读书的孩子，每天晚上睡觉前，她一定要读书，于是，那些书就去到了她的梦里。她会在梦里咯咯笑出声来，等到早晨起床后问她笑啥，她会告诉我她飞起来了，像雅各布一样飞起来了，她抓了几朵白云回来做云朵面包，又骑上了鲁拉鲁先生的自行车……有时候，早晨起来她会假装在床上滚来滚去躲着你，假装赖着不起床，闭着眼睛却闭不上笑意满满的小嘴。然后，我也就假装转身离开，并且说：“好吧，今天不上幼儿园了。”这时，孩子便会翻身坐起，认真地说：“我告诉你，我梦见了下书雨，那些硬的书砸到身上很痛哟”，“我告诉你，我梦见奶奶掉到了水里，狮子也来救，老虎也来救……这是真的哟，你相信我吧” ，一边说还一边去拿那本昨天晚上读过的书。是的，就是那些书点燃着孩子的梦，就像《妈妈，今天我可以不上学吗》里的兰兰。感谢那些美好的书，感谢那些美好的遇见。

我总是记起朱自强老师说的：“儿童文学是以儿童为本位，关注儿童心灵世界的，是解放儿童教育成人的”。我总是想，其实我们是可以更加从容地倾听孩子的述说的。面对童年的述说急吼吼地打断，甚至呵斥，会扼杀那些童年的渴望；不停地催促其实孩子也不会因此变快，而只会将你的焦虑传递给孩子。《妈妈，今天我可以不上学吗》里的妈妈是我喜欢的，是不仅有爱而且有智慧的妈妈，有智慧的妈妈也一定是从容而有趣的。当兰兰说：“今天，我可以不上学吗”时，妈妈没有立即大喝不行，而是用心去倾听，于是，她便听懂了兰兰的真实想法——是那本兰兰床边的书《梦想家威利》泄露了那颗童心的秘密。我家那个四岁的小姑娘说过：“假装就是不是真的，是装成另外的东西来做游戏”。是的，孩子喜欢游戏，喜欢假装的游戏。能够领会孩子的游戏并能够与孩子一起将游戏进行下去，那一定是足够好的爸爸妈妈，就像兰兰的妈妈一样，认同孩子那些奇妙的想入非非，通过与孩子一起游戏把爱与接纳完整地传达到孩子内心，让孩子内心的渴望得以乘着想象的翅膀飞翔。

孩子成长真的不容易，我希望能有更多的好书去保护孩子们的梦想，希望成人朋友们能更懂孩子，更尊重孩子，更会用童年喜欢的方式让孩子们的梦想飞翔。

一本绘本的出版也真的不容易，感谢那个让我与沈苑苑老师遇见的朋友，感谢苑苑给了我们一个无比可爱的兰兰，感谢这本绘本出版过程中那一次次美好的遇见，也感谢它面世后与你的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