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惟一一家宠物诊所的灯还亮着。南家梁抱着狐狸，一身水一身泥地冲了进去，把医生吓了一跳。“快，救命啊，医生叔叔！”南家梁喘得端肩胛儿。
    医生听了他的叙述，看看木乃狐圆鼓鼓的肚子，拿听诊器听听狐狸的心窝窝，确诊道：“暴饮暴食，胃囊膨胀，严重阻碍了心肺的功能啊。多亏你来得及时，如果再晚些，食物发酵再次膨胀，消化道非穿孔不可！”医生给狐狸先是打了一针催吐剂，接着又做了氧气补充。木乃狐3分钟后胡须开始颤动，5分钟后蹬动后腿，眼睑渐渐灵活。经过一阵呕吐，身子一挺两挺，就站了起来。医生夸赞这狐狸漂亮，家梁只怕狐狸开口说出人话，惹出麻烦来，赶紧付了钱，顶风冒雨回了家。
     爷爷没睡，叭哒着旱烟锅等着孙子呢。
     “放它走吧，疤娃！”爷爷跟孙子耳语，轻得几乎让家梁听不太清，“它是野物儿，就得野生啊！那不是叫……对，我想起来了，叫回归大自然吧？咱别留它了……”家梁明白爷爷的小六九，爷爷就是怕招灾。可是，家梁怎么舍得跟木乃狐分手呢？“你问问它吧！”家梁并不小声地跟爷爷摊牌，说，“它愿意走，就走，不愿意走呢，就不走——咱们谁说了都不算！”“就别嘀嘀咕咕咬耳朵根啦，”没等爷爷问，木乃狐就直言快语，“什么回归大自然？说白了还不就是撵朋友？走不走应该问问朋友！我起码现在不走！跟朋友就不给一点面子呀？——您又抽烟！”“可……这……可……这……”爷爷的脸红了。他赶紧再次熄灭了旱烟锅。
     “它说，不走！”家梁怕爷爷没听见，其实爷爷听得清清楚楚。
    “那你……为啥……不想走呢？”爷爷这回问狐狸，“我们家没什么好的，又破，又穷，又埋汰，又窄巴，你在这儿图个啥呀？”“又破，又穷，又埋汰，又窄巴，他疤娃怎么不想走呢？”狐狸指着南家梁，问爷爷，“他在这儿图个啥呀？”“他……这儿是他的家呀！”爷爷说。
     “这儿就不可以是我的家吗？”狐狸反问道。
     “他是我孙子啊！” “我就不可以是你孙子吗？——我是你孙女，行不？”“你……这儿……”爷爷竟没词儿了。
     南家梁暗暗高兴。木乃狐是一条雌性狐狸，当孙女还真的差不多哩。
    爷爷说不出什么，发了一会儿呆，就“中啊中啊”地嘟哝着，心事重重地去睡了。接下来，家梁和狐狸用低低的声音交谈了一个整夜。
     “疤娃，你爷爷不太欢迎我哩。”狐狸说。
     “慢慢会好的，他已经不再撵你走了嘛！”家梁说。
     “我也相信慢慢会好的，过了夜晚是白天嘛！”“这是我爷爷的口头禅。我有个问题，你一定说实话，你怎么落到这地步呢？”“是我疏忽大意，吃了人类的坏东西，造成严重的食物中毒，昏死过去，被人家抓住了。” “就被集上那个瘦老头抓住了？”“不，不是他。是两个岁数不算太大的狗东西！打猎的。” “两个猎人后来把你卖掉了？”“不，他们把我吊在一棵枞树上，走了以后就再没回来。可能是去拿什么东西。我听到前后相差百分之三秒的两声枪响，是他两人做互射，枪法都不错，俩狗东西就结伴上天堂啦。”“啊！会有这样的事？”家梁好吃惊。
     “贪心不足嘛！”狐狸说得倒平淡，“他们都想独吞我，独吞，发个小财。” “你后来呢？”“后来，渴，饿，最后风干而死。” “再后来呢？” “可能就是……被拣蘑菇的瘦老头捡来了。” “可是你眼睛没死啊！”“那就叫‘死不瞑目’嘛。我渴望着看世界呀！谢谢你南家梁救活了我，如果没你救我，慢慢的，我的眼睛也就死了。”“不谢不谢！幸亏我们遇上了。我很高兴。” “遇上你，我第一眼就看出你可以做朋友！而且我特喜欢你那个疤！” P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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