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非常好的天气里。从妈妈的剪刀下飘落的头发看上去会有一点点像蒲公英的绒毛。
    理发铺在小街上，左边是花店。右边呢，是寿衣店，也卖纸扎的房子呀家具呀什么的，拜祭先人的时候连同冥钞一起烧掉。
    附近的居民都没钱，所以对此毫不介意。妈妈的理发店生意一直挺好。男的理发只要五元，女的卷头发之类的也不过三十元。
    好多人在这里做完了头发，还会去寿衣店隔壁的卤菜店买些猪耳朵、鸡脚带回家吃。
    何菇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一直长到十三岁。她不知道爸爸是谁，可是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看到妈妈和店里的小弟眉来眼去，同样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也许是因为小孩子的快乐和物质、地位、处境部没关联。总之，何菇一直都是很快乐的。来往店中的客人和她说话逗乐，赞她长得乖巧，她很高兴；偶尔有人和妈妈争执。说剪坏了发型，她站在一旁看着也觉得有趣；放学做完功课要帮妈妈清扫地上的碎头发，何菇一样千得很起劲。她总觉得那些被剪掉的头发比长在主人头上时显得要温顺可亲。一团团聚在一起，这个人的，那个人的。亲密无间拢成一堆。在幼小的何菇看来一点儿都不肮脏，相反还很可爱。
    “她妈妈是剪头发的啦！”同学有时会说这样的话。